



马忠
冰客散文集《汉江书》地域特色鲜明,字里行间渗透着作者的一片赤子之心。不管是写乡情,亲情,爱情,友情,还是舐犊之情,仍以乡情为出发点和归宿。从汉江边的小石沟村走进郧阳县城,又从郧阳县城走进十堰市,但在冰客的内心,从来没有走出过故乡。故土、汉江、乡愁,三个关键词,构成一条连缀起来的脉络,贯串全书始终。
我们说,到不了的地方叫远方,回不去的名字叫故乡。人总是有根的,就像一棵植物一样。每个人的根,就是他的故乡。但根也会有被彻底拔起的时候,最终失去与那方水土的勾连。特别是今天急速城镇化的路上,越来越多的人正在失去他们的故乡。于是乎,在《泪别故乡》中,冰客无不动情地说:“乡村之于我,永远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家是以父母的存在为前提的,失去父母也就失去了回家的路。”随着父辈以上的亲人的全部离去,“老家对于我已没多少牵挂”“再回老家我将成为一个客人,老家曾经的温暖只能成为我永远的回忆”。是的,我们和故乡或者说老家之间,只有一根脆弱的细线,过去是亲情,再后来是追忆,而那根细线,终会崩断在时光深处。从冰客独白式的话语里,我们似乎抚触到了隐藏于他内心的五味杂陈和些许无奈。
人一旦失去故土,乡愁便四处飘散。乡愁,大多是由空间转换或者人与人之间离散而形成,而空间转换或者人与人之间离散又容易激发出人们对故乡的人、事、物的怀旧情绪。“作为一个漂泊四海的游子”(《我与郧阳》),冰客的乡愁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在书里描写了多种记忆中的故土习俗风物,如《怀念乡村春节》《故乡的井》《故乡的冬天》等;二是对故乡往事的回忆和留恋之上,如《郧阳酸菜》《难忘故乡的红著》《老屋》等;三是对故乡亲朋的回忆和留念之上,如《父亲走了》《有关母亲的一次记忆》《哥哥的期盼》等。值得一提的是,冰客对故乡人物的书写混合着对土地深沉的爱恋和对这片土地上生存着的人的真挚情感。他的父亲是汉江上的一名摆渡客,依靠汉江养活全家人,并在汉江完成了生命的绝唱。从《好酒为我壮行色》《父亲和船》《父爱的目光》等篇什不难看出,冰客对汉江的热爱,也缘于他对父亲的深情。
我和冰客都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虽然一个川东北,一个鄂西北,但我们之间却有着许多相似的人生经历,同样从农村走进城市,心怀文学梦想,从事文字工作。他所熟悉的一切,我也一样熟悉。况且,我们都到了怀旧的年纪,因而有了某种怀旧的资格,也有了几分怀旧的资本。所以,捧读《犹记少时玉米香》《红著记忆》《怀念手写时代》等文章时,总有一种特别的切肤之感,恍如置身自己年少时代曾无数次身临其境的场景。在我看来,由“行走记”“故乡忆”“亲情书”“岁月想”“人生悟”五个部分构成的《汉江书》,虽是对故土的回望式怀旧,但又并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时光追忆,而是带着作者对不同人生阶段的内在省思与深层次理解,其间既有对传统文化的审美式眷恋,也有对精神家园的寻找与重建,作品中不断嬗变与叠加的多元乡愁书写,淋漓尽致地表现了萦绕在冰客内心的乡愁情感及其背后的理性反思,丰富了乡愁文学叙事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