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炜/文

那棵树，独自站在风中

好多年了从未见过它这样动过

一只鸟飞走了，又一只鸟飞走了

油画动了，在六月的清晨

我想起它去年的果子

也是这样飞走了

透过树，灰色的天空更灰了

我想在枝丫的空隙画一枚太阳

然后闭上眼：天就蓝了

全蓝了，就这么神奇

六月，是一个全世界的童话

安徒生也好，格林也好

全在树的枝丫上

他们的羽毛是白色的，像未化的积雪

手一拍，就会飞起来

老了也不怕，童话里谁都有角色

一群白胡子爷爷

捋着胡须喊，上时光机器

于是，时光的齿轮飞转

太阳和月亮红红的

都没人敢伸手摸

这时油画动了，它说别怕

我只是一幅画一个童话

一个孩子抬起右手，他的掌心

有一颗太阳和一颗月亮

那棵童话树，稍稍动了一下

就会挂满童话……

天空动物园

六月的第一天

我像一个儿童，凌晨三点就醒了

天空的马，牛，虎，猫和狗

那些变幻的云，现在已失去了

七十二变。云也会老

想象力萎缩了

天空再也没有儿时的动物园了

我一边听着鸟的歌唱

一边想着鸟的模样

脑海里的喜鹊，斑鸠，麻雀

并不意外，我知道来自童年

六月的第一天，风摇晃着树

一个人在围墙边种了几棵葫芦

秋天，时光的白胡子

会挂上七个葫芦娃

阳光落下了许多金币

我捡起它们，买一个童话

和萤火虫，希望与遗憾重叠的梦中

我只要一看，它们就会闪着光喊

哎，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至少要喊上一天，

二十四小时

一个人越老

不知离童年越远

——还是越近